汴京也开始下雪了,和江淮的薄雪不同,这座古老的王都,像是一头迟暮的狮子,整个被淹没在了肆虐的风雪之下。
偌大的宫城,檐瓦和地面皆是一片茫茫雪白,只有宫墙还是朱红的颜色。
李信病榻缠绵多日,朝政全由摄政王沈彦之把控。
宰相高卓和文侯都已因宫变落马,剩下的朝臣们,哪个不避其锋芒。
金銮殿多日未上过早朝,殿门落了锁,里边薄灰都已落上一层。
从前闲置的羲和殿成为了大臣们议政的地方。
沈彦之一身猩红挑金线的亲王蟒袍,懒散坐在羲和殿上的花梨木交椅上,底下的朝臣们在争吵不休,他却只是半垂着眸子,一下一下转动自己手上的白玉扳指,精致的眉眼里强压着一份不耐。
真正坐到这个位置,才发现也不过如此。
他想要的,依然遥不可及。
一名老臣跟同僚争得面红耳赤,回头发现沈彦之似乎根本没把他们议论的这些当回事,心中怒气更甚,拱手道:“摄政王,瘟疫横行,民生凋敝,从前未能找到救治之法也就罢了,如今已有一名游医摸索出了法子,何故要把游医扣押起来?”
沈彦之扫了说话的老臣一眼,漫不经心的目光却似一把随手会要人命的锐刀,“扣押?贵妃娘娘有疾,本王听闻那神医医术了得,请他进宫为贵妃娘娘治病,如何就成扣押了?”
他眼皮轻抬,嘴角笑意凉薄:“还是王大人觉得,贵妃娘娘的病不甚要紧,请不得那游医入宫医治?”
老臣不敢接这话,道:“贵妃娘娘凤体自然要紧,但让那游医写出医治瘟疫的方子,让民间百姓按方子抓药治病也好……”
沈彦之轻嗤了一声,说话的老臣声音不自觉小了下去。
沈彦之问:“陈国治下,何处有疫病肆虐?”
老臣脸上顿现怒意:“株洲十室九空,多少百姓因疫病横死街头?摄政王高坐这庙堂,就看不见天下百姓疾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