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决然开口。
她哑着嗓子深深叩首道:“陛下,映霜悔了!”
刹那间山崩地裂般的错乱与失序感席卷了他,傅长凛呼吸一窒,甚至难以自抑地后退了一步。
像是心头那一口经年不动的钟被轰然撞响,震得他五脏六腑都生疼。
那平日里受了一点寒气,便要楚楚可怜地抱着炭炉的娇气小郡主,倔强地跪在近乎及膝深的雪地里。
无尽纷扬的暴雪仿佛顷刻间便要将她瘦弱的孤影吞没。
小郡主再度叩了一首,脆弱却决绝地重复道:“陛下,映霜悔了。”
那封裁剪精良的书信从她袖口滑落出来,封题上笔锋遒劲的三个大字刺痛了他的双目。
退婚书。
他的糯糯是下了何等的狠心,要撕毁这存续整整十二年的婚约。
她不要他了。
傅长凛心脏一紧,惊惶与不安如蛇一般悄然爬上来。
这名利场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这皇城中多少肮脏下作的阴谋手段,他从未怕过。
可是今时今刻,他看着那纤弱无助的少女跪朝殿门叩了一首又一首,含着那样孤绝的热泪只重复诉说着悔了。
他实实在在尝到了惊惶与恐惧的滋味。
教人浑身发冷。
傅长凛只失态一瞬,便恢复了他一贯的冷厉薄情,刀枪不入。
他面色极沉地摩挲着那枚寒意冷冽的扳指,理智到近乎薄情地吩咐道:“白鹰。”
身后静候的侍卫俯首应下:“相爷。”
傅长凛侧眸瞥一眼富丽辉煌的鸿台殿,深不可测道:“通报陛下,本相绝不退婚。”
他踩着深雪一语不发地行至小郡主跟前,俯下身去居高临下地探出了一只手。
小郡主吃了一惊,抬眼正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目光中。
她执拗地侧过头,不肯再抬眼瞧他,更不愿搭上他那只施舍般递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