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盼着能有这样的闲工夫,”他一面颠三倒四地扒拉袖口一面大吐苦水,“那季月荷着实是个草包,身上线索不多,背后之人却极为难缠。”
他献宝一般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残损的拓片,一副描画着诡谲鹿角的神秘图腾支离破碎地拓印在宣纸上。
封子真环顾一周,慎之又慎地将棂窗合拢,才细细道来:“我曾到过北狄——那地方风雪漫天,极北苦寒。北狄十二部的图腾,正是雪山圣鹿。”
傅长凛苍竹般劲瘦的指节摩挲过那张神秘诡异的拓片,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寒意:“从何而来。”
“城西巷子里的一个老玉匠,”封子真叹了口气,“说是自己新接的活计,才交了货,报酬颇丰。”
“雇主要他完工后立刻烧毁拓片,他以为这样式值钱,便私自留了下来。我拿了拓片,再要细细盘问时,他忽然毒发,不过一息之间便没了生机。”
傅长凛漠然投来一瞥,带着久居高位者惯有的压迫感:“可有查探他铺中的废料,是美玉、顽石,亦或是……兽骨。”
“相爷明见,正是兽骨。”封子真呷一口茶,接着道,“那铺子外仍有眼线,我若贸然窃走一片废料恐打草惊蛇。究竟是甚么活物的骨,就不得而知了。”
“一个赝品罢了,”傅长凛音色冷得骇人,“何须知晓。”
封子真惊得一口呛住,没命一样咳嗽道:“您是说,他们这一连串的动作,是为了仿制北狄的图腾?”
“定远侯通敌之事牵扯极深,靠定远侯这一条线,恐难以连根拔出,”傅长凛嗤笑一声,“幕后之人窃走北狄信物,分明贼心不死,妄图死灰复燃。”
他阴晴莫辨地拨弄着指间奢靡矜贵的玉扳指,封子真隐隐知道,这是生杀决断用谋弄权之势。
傅长凛少年拜相位极人臣,做惯了生杀予夺的上位者。
傅家世代忠良,他亦对皇权生不出几分兴致,只是为人掌控欲极强,厌恶所有妄图脱离他掌控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