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继续干活,有人则交头接耳地问道:“赵大人又是哪家?”这些民夫因为常年混迹码头,比普通百姓多了许多活泛,虽然有人消息闭塞,有人见识短浅,却总有些人知道,问来问去,便有人绘声绘色道:“那是南海水师的赵大人,赵大人是当世一等一的大豪杰,麾下战将如云,谋士如雨,更有霹雳铁炮,连环铁马,当年将耶律大石赶出汴梁,平定了北方,只因功高震主才夺了兵权,现在大食狗贼在南方来作乱,朝廷又调赵大人南下平定海疆,依我看哪,这海路很快就要重新通了。”
“谢天谢地!”“大好人长命百岁啊!”
民夫中响起一片善讼善祷之声,赵将军是传说中近乎神明一般的人物,比陈知州,陈相公还要飘渺遥远。王安顺心中却是嘿嘿冷笑,斜眼看着那口沫横飞的汉子,不置可否。这些码头上的工徒不比乡间的民夫那样好管,知州衙门又专门打过了招抚,修捍海城以工代赈,仍是以赈济安抚为主。只要民夫老实干活,像王安顺这样的工头也并不会干预,以免闹出事端,甚至激起民变,他们反而要被上官苛责。不过,州府衙门和水师之间的紧张关系,王安顺却比这些民夫知道得多。州府赶修这道捍海城,一半是为了防海寇,另一半恐怕也对付朝廷水师的意思。
“你们就在这儿空欢喜吧。”王安顺心头暗道。
他站在挖出来的沙堆上,王安顺回头看了看西城:“那么多天都没出海,货栈里该多少宝货啊。”州府和朝廷水师互相看不顺眼,南海水师得到这批补给,就该识趣地离开了,那时,就该海上的兄弟们一起发财了。西城外的连绵的市肆都在城墙之南,王安顺吞了口口水,他眯着眼睛,目光越过城垣,贪婪地仔细打量起来,仿佛一个饿了十天的人看到了满桌的酒肉。
别的州府都是方方正正的一座大城,而广州则奇怪地由三座小城组成。一座是南越赵佗所修,一座是始筑于南汉,一座筑于熙宁年间。府城五十岁以上百姓,有幸从熙宁年间活到如今,都会津津乐道于府城惊人的扩张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