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他们身处的帐幕原是看管马匹的人临时栖身所用,地面不曾铺设毡毯,很是简陋。张武一伸手,刚巧按在几块支棱着的碎石上,忍不住一声痛哼。
而这疼痛瞬间惊醒了张武,让他被骇住的心思重新运转起来:奶奶的,不对!
他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滴,心念急转:若是自己身份早先已泄露,那在许昌、在鄄城的时候,只需一名内侍传谕,一名武士就足以斩下自己首级,何必到了此时再来大费周章?若是自己的身份刚泄露,当此狼狈之时,护卫着东海王逶迤离城的队伍是自己亲眼所见,他吃饱了撑的。脱离自家亲卫的保护来管这闲事?何况,连一句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就光顾着敦促搜罗物资……这吃相也太过难看了吧!
想到这里,张武微微抬头一瞥。
在他身前,在十余人簇拥下踞坐着、像是首领的,是个身披宽袍的中年人。初看这人,相貌算得上是个美男子。刚才简单抹过了脸,露出白皙的肤色,显然是日常保养得好、养尊处优惯的。只可惜须发凌乱,眼里布满血丝,两颊的皮肤更松弛垂坠着,仿佛将要熔化的蜡烛,十分可笑。再看他顾盼间的气,虽有几分贵人的样子,怎奈露出在宽袍以外的两双靴子都破了口。十个沾满泥泞的脚趾头舒展在外,打碎了他竭力伪装出的威仪。发现张武的眼注视在自己脚上,那中年人愣了愣,垂首看了看,瞬间露出恼怒的表情,把两只脚嗖地收回衣袍底下。
就是这厮自称是东海王?
堂堂的丞相、都督六州诸军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亲王就是这样子?
张武的紧张情绪突然消散了,他甚至差点笑出声来。眼前这人,分明便是个沐猴而冠的鼠辈而已。瞧这举动失措的慌乱模样,瞧这矫揉态的心虚模样!刨去那勉强维持着的架子,这人的内里,恐怕比张武在太行山上见惯了的小毛贼还不如吧……怎么可能是东海王?
张武心念急转:仔细想来,东海王在此的消息,恐怕完全出于程恢的满口胡柴。眼前这中年人大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