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是,乡约村社的最终理想,还是“男耕女织”。
他老婆织布,能换啥呢?
别人都男耕女织,他老婆自己纺纱、自己织布,卖不出去。而且棉花也得和村子里的人换。
外面的商人……外面的商人,压根不买他们的布。
因为这些布,不好卖。
退化的亚洲棉的短绒,以及老式织布机出的小布,争不过工业革命之后的家庭纺织业用铁轮织机和长绒棉纱织出来的大布。
男耕女织的极限完美状态下,就是女人彻底依附于男人,寡妇是没有活路的。
伦理和婚姻法在这摆着,男人没死,只是被流放或者跑路了,不能单方面离婚再嫁。
赵立本他媳妇的所有权是归赵立本的,不是归她自己,或者她的父母。
男耕是主业。
女织是副业。
这和南通周边村子里,副业为主、主业为副的状态,是彻底相反的。
赵立本老婆织布是真的卖不出钱,自己自己不种棉花,那么棉花总得换。
内部又卖不出去,家里又没有种地的男人能授田五十亩……只能说,得亏还有个重视家庭的弟弟,靠着圣堂聚和会的帮衬,以及慈悲为怀善心满满的儒生先生,也就能活着。
也就是这是个儒生的试验田,但凡是正常的外部世界……或者在资本主义萌芽区,去工场做工;或者,死了。
所以大顺的工业革命,纺织业的韧性,或者说压榨率可以更高,源于南通只是副业变主业、主业变副业。
和南通的纺织业家庭最像的,不是伦敦、巴黎手工场的工人,而是更像爱尔兰的农场雇工——小块份地种点土豆,主要靠给贵族的圈地农场种麦子赚工资,一旦土豆出病就是大规模死亡——南通模式就是如此,男耕女织,但耕地和爱尔兰人的份地差不多大,甚至还不如。种点吃的,大部分货币收入来自于做工。逼急眼了,给点钱就能干,包买商的压榨可以更狠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