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姑姑看来,秦太夫人与太后这番对话实在是让慈安宫的西暖阁笼罩上一层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尽管这位按品装戴身着一品诰命服饰的前朝公主礼仪上极尽规范,并无半分盛势凌人的逾越,行礼告座之后,例行寒喧之时,也仅是恭谨作答,言辞简练而合乎礼数。
以致于让如姑姑怀疑,这位真如太后猜测那般是为秦妃“讨回公道”的?
如姑姑侍立太后身后,忍不住再一次用悄然的目光打量双手静置于膝,在绣墩上微微侧身端坐的前朝公主。
九树冠花钗,一双博鬓各嵌九对花钿,光华明灿的金玉发饰越发衬出两鬓有如霜染,乌螺描出眉色青平,长长没向鬓角,为了掩饰面上病容,脂粉略为施厚,却因虽过花甲而并未生出多少绉皱的容颜并不显浓妆违和。
她坐在那里,今日好容易明灿一些的阳光斜照在衣襟的朱縠镶边,给那纹绣镀上一层亮色。
宽大的翟衣越发衬得形销骨立,绣着两双翟鸟的蔽膝上,敞广的袖口露出枯瘦的指尖,甲不染蔻,沉晦灰败的色泽让人惊心。
唇角微噙笑容,礼节周道地回答着太后对她病体的关切。
如姑姑默默垂眸数息,再看立在秦太夫人身侧的秦妃,虽说容颜正好,可眉目神情依然是难以掩饰的刻薄冷沉,至少在表面上远不如病骨支离的太夫人神闲气静。
据说秦妃是在这位太夫人跟前养大,受东明时候标准的淑女教养,学到的也仅只是源自东明皇室的高傲孤鹜,贵女应有的气度与涵养差之甚远,就更别提东明时候标榜女子应有的清闲贞静。
如姑姑又再垂眸,正且孤疑着这般下去秦太夫人要如何为秦妃讨还公道,总算听闻太后似乎稍微有些不耐,非熟知者却并不能察觉的语气:“你多年不曾入宫,哀家也是数十年不曾见你,今日既然来了,就无需拘礼,这些年来旧人已有许多不在,今日咱们就好生话一话旧。”
太后似乎被秦太夫人这套礼数周全扰乱了心平气和,略微犯了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