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摇晃就嘎吱嘎吱出响声的行李床,江源达几次坐起时差点儿一头栽到地上,但他仍执着于一会儿躺下一会儿起来,侧头看向病床上的母女俩,嘴上小小声磨磨唧唧道:
“那能躺下吗?你俩不挤得慌?
玉芹啊,你回家吧,男男没点滴了,我搁这守着就行,再说明儿个就出院了,上午那大夫看看片子就完事儿。
男男啊?你上不上厕所?爸陪你去啊?不用害怕,不像他们说的那样,那死尸房离咱这挺老远呢,我特意瞅来着。
我告诉你憋着可不行,对肾不好。
闺女啊,你劝劝你妈,让她打个车就到家了,一脚油门的事儿,在这干靠啥?她心脏不行。”
等等等等一大堆,江源达翻来覆去的在小声絮叨。
他不敢强迫苏玉芹,他也不能大声说话,因为病房里其他人都睡了,就他闺女那床灯还亮着。心里庆幸,得亏每张病床都能拉个帘,能隔开点儿,要不然那味儿啊,光臭脚丫子味儿就能给人熏吐了。
江男怕妈妈发现她和她爸不对付,怕一张嘴就运气喊道你早寻思啥了,再露馅儿,所以她不吭声。
苏玉芹怕女儿发现她和江源达不对劲儿,怕控制不住自己一张嘴就冷声冷气,所以她不应答。
娘俩躺在窄小的病床上。
江男不停的往床边靠,就怕妈妈被挤着。
苏玉芹紧紧搂住女儿,就怕女儿睡不好。
江男将头埋在苏玉芹的胸前,眼皮忽闪忽闪,终于敌不过困意闭上了眼睛,声音异常娇软地咕哝句:“妈,你身上真暖和。”
苏玉芹用脸贴了贴江男的头顶,她告诉女儿道:“睡吧,踏踏实实的睡,啥也别寻思,嗯?妈不走。”
说完这话,心一酸,苏玉芹赶紧伸胳膊关掉床头灯,怕女儿看到她的泪已经流到了腮边。
孩子能不累吗?恐怕从知道那天,闺女就没睡过好觉吧,小小年纪,给她这个妈在筹谋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