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已经走过去了,又怜惜老人不易,转回来在纱屏之前放上了一些钱。他听到老人唱到“长安光德坊”,记忆中那些遥远的东西,被微微触动了。
于是他站在雪中,抬头看完了整出戏。
大雪纷纷压在他的发上、肩上,他却毫无知觉。
他看着自己家破人亡的这一场血泪,成为了街上的一出戏,成为别人口中一个消遣的故事,只落得所有人都赞叹一声“黄梓瑕年少聪慧”。
黄梓瑕。
他遇到的,日光下肆意绽放的夺目花朵。
他的兄长杀妻案,本已经要结案了。他的一家,苦尽甘来,终于看到了未来的曙光——
可为什么,十二岁的她在旁边喊了一声“爹爹”。
他的母亲悬挂在横梁之上,似乎还在轻轻晃荡。窗外初升的朝阳斜斜地从窗棂外照进来,染得他母亲的整个身子、他家整个破败的屋子、他所处的整个天地,都是一片血红。
他刚从梦中醒来,还迷茫的脑子,只余得一片空白。他站在母亲的身前,呆呆地抱着她的腿,发现她已经完全冰冷僵硬了。
父亲死后,没日没夜织布操劳,终于将他们两人养大的母亲;虽然家境贫苦,可依然咬牙送他开蒙,还给他买上好笔墨的母亲;曾笑着对他说,我们一家人以后团圆美满,开心过日子的母亲;在哥哥被处斩之后疯癫狂乱的母亲,无声无息地吊死在了他睡梦之时。
他没有家了。
他把母亲从梁上搬下来,把她拖到床上,仔细妥帖盖好被子。他把眼睛闭上,靠在她的身边,想着,就像睡着一样,永远也不要睁开了。
然而这一夜的雪,沉沉压在他的身上,让他仿佛又感觉到了,自己那时冰凉得仿佛全身血液都停止的感受。
他不知道自己在郡守府外站了多久。直到天亮,有人开门出来,看见他之后吓了一跳,赶紧给他拍去身上的雪,却发现下面的雪已经化了,又重新冻成冰,和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