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的天塌了。
达官显贵们约戏,其实是一件特别寻常的事情。没想到老毛子也好这口,也能听得懂戏。不过是给他唱段戏去,能有什么?大不了不给赏钱丢回来呗——直到坐着安德烈的车,到了曾经狗子的家的时候,小九还在这么想。
戏园子是个雅的去处,但是这种地方少不了俗人。戏子伶人,这是下九流的行当。来看戏的,对着台上的男旦说几句带着荤腥的笑话,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自幼在戏鼓楼里厮混长大的小九,在那些来看戏的人耳濡目染之下,“开窍”比同龄人都早上不少。他知道男女之间有一种快活,文词儿叫周公之礼,再难听的是什么说法都有,但说的都是一码子事情。
他父亲曾教导过他,上了台扮旦角,那就是女儿之身,行动坐卧走,都应该是女孩子家的仪态。但下了台,就是男儿郎,要挺直了脊梁骨,不能因为自己是个唱戏的,就当真把自己当成了旁人口里的“戏子”,轻贱自己。
小九觉得,自己,确实是个男的。可是他没想到男的和男的,也能做这一码子事情。或者说,安德利是把他当做了一个女孩来用的。对,是“用”。
他觉得恶心。
被送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去的时候头一回坐汽车的那股新奇劲儿。此时天已经朦朦亮了,戏鼓楼前的空地上,散落着许多细碎的红纸——它们原本,是庆祝戏鼓楼这一班出科用的炮仗。经霜一打,颜色都灰暗了许多,粘在地上,看不出一点儿喜庆的味道。
小九用力地吸吸鼻子,他没嗅到烧过的火药味儿,反而是闻到另一股呛鼻子的气味——是从这车上来的,与煤油的味道有几分相像。反正都是洋人的玩意儿,差不多也是应该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是这些东西,他更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些什么。
车在戏鼓楼门口停下,开车的那个俄国人下车来替他把车门打开,特别恭敬得一躬身,用一口极其生硬的汉话讲:“小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