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虽是寒冬的节气,现在离着天亮也不到三个时辰了。城门关了,城里的确是有去处的,可是三更半夜去叨扰人家不合礼数,所以师徒二人就随意找家客栈歇了。
虎子跟着彭先生这么多年,说是师徒,实为父子一样。
而今虎子心里头着实别扭。他知道彭先生向来是对他好的,与他有关的事情彭先生都是不吝啬的。但是单单就身世这一块儿,彭先生从未松口,只是告诉过虎子,他是捡来的。从哪捡的,知不知道父母何人,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有没有托孤信,彭先生是只字不提,虎子是一概不知。
虎子本以为是遭了父母遗弃,师父救了自己一命,将自己抚养成人。可是今天这一茬子事情过了,虎子就不这么想了。他当真是个寻常的被遗弃的孩子?
一目五先生吸食他阳气之后的惨状犹在眼前。哪个寻常的人能被一目五先生缠身,还反倒害得它们险些魂飞魄散呢?
彭先生越是不说,虎子心中越是疑惑。以前他不觉得这是个事情,但彭先生这般遮掩,反而是让他心里头好似百爪挠心的感觉,非要得了一个明白不可。
虎子手成剑指,指尖上一个小纸人翩翩起舞,甚是有趣。彭先生都已经脱衣衫躺下了,虎子还一个人坐在窗边。彭先生也不催他,这俩人谁也不先说话,不尴不尬的。
这边虎子直嘬牙花子,心想着:当时要两个房间好不好?现在再出去,说单开一间,也不是事儿啊!可是在这一个房门里,该开口说什么呢?
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当当当”响起了敲门声!
夜半三更的,客栈里的伙计都应当是休息的,他们俩来的时候都是门口睡着的账房帮着开的门。也没听说过谁家客栈半夜三更给客房送茶水夜宵的。
彭先生那边听到动静,一翻身起来了,外褂子连带着刀鞘就挂在床边幔子勾上,他一抄手,刀带已经是系在了腰上,背过手去攥紧了双蛟的刀柄,站直了身子冲虎子一点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