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里的风扑在苏施脸上,这才让她略略清爽,心里也安定下来。
苏施推开房门,只见物件摆设一如早间出门:晨起游儿给自己上妆用的胭脂匣子敞着,还孤零零摆在桌边,走过去只见菱花镜里的自己美貌妩媚,风姿楚楚,但唯独一双眼没了神采,衬得仿佛是画了张好看的脸皮覆上去似的。那朵被自己一把抓下来的浅红色金线绢花躺在桌角,风儿拂来,垂着的三缕流苏坠子微微荡漾,碰在一处发出叮叮的微响,碰得苏施的一颗心都要柔起来。
苏施以为自己这般伤了游儿,她必是不会跟自己呆在一处了。
可是这会儿一看:衣物还在,妆匣还在,床头枕下她惯佩的香囊还在,上面的彩蝶戏花图样还栩栩如生,她平日里常穿的桃色软缎小鞋还左一只右一只甩在床下,苏施走过去低下身把鞋子摆齐,她仿佛瞧见游儿撑着身子坐在床边晃着两条细腿,歪了脑袋嘟着嘴巴对她笑着说“阿施,你待我真好”。空气里似乎还漂流着游儿身上惯用的雪梨花熏香,甘甜清雅就如她脸上那抹浅笑,让人遇见就忘不了。
东西还在,气味还在,笑模样都还在,可偏偏人不在。
才这么一会儿,苏施居然有点想念那个温柔纯真,却被自己一把推开的游儿。她寻遍了折桂楼也没找着那个粉盈盈,不论自己怎么恶语相加,都对自己软软笑着的游儿,不论自己如何冷心冷面,都对自己小心依偎的游儿。纵使有一副冰冷心肠,但对这般始终用体温暖着自己的小丫头,她真的狠不下心。
此刻对游儿诸多眷顾的苏施,她哪里想到五年后是自己的破月刀沾染了游儿的鲜血,亲手了结游儿才十七年的性命游儿居然丝毫不避,拼着最后一点气力缩进她怀里,被割破的喉咙话都说不清,含着眼泪全身浸了血,她说自己不疼,说别哭,说终于等来阿施很高兴。
现下她还不曾欠下这般血债,苏施只挂念着:游儿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这厢苏施没见着游儿,那厢张妈倒是在园子里碰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