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妈妈通透,赶紧冲着龟公使了个眼色,那老儿慌着捞起袖子把凳子反复擦出了光泽,哈着腰立在一旁。这才见李少爷袍子往后一撩,端坐下来,手上那把折扇却是摇个不住,转头笑着对于妈妈说:“怎地,客人上门连茶都不能得一口么你们凝翠楼也忒高傲还是说,我李鹤山不配让你们招待”
方才经过一场大闹,于妈妈头脑一阵昏沉,没了往日的灵光,一时手忙脚乱,再加上姑娘们把茶盏打得稀烂,竟是一副不留,这边只顾清扫,却没来得及添补,哪里想得起来
李鹤山如此玩笑,于妈妈却醒过来,着了慌生怕得罪了这送上门的贵客。于是一叠声地骂着“一帮狗东西没半点用处,还偏偏不长眼色没瞧见李少爷在这儿干坐着么不早让你们沏茶了么茶呢还不赶紧端来”
李鹤山就那么笑着听她骂,手上的扇子却是慢下来。
随即,于妈妈转过头来对他说:“绝非存心怠慢那茶我早就交代上了,只怪奴才们笨手笨脚,让您等久了”,果然就有个小丫头端了茶果碎步进了大堂,于妈妈一招手,那丫头恨不能一路小跑,走近了就把果盘子搁在桌子上,然后垂了头屈了膝,把那茶盏却是恭恭敬敬捧到李鹤山脸前。
李鹤山接了,端杯至于鼻下,轻启茶盖,一股浓郁的桂花香钻进鼻子,撞进他的头脑,涌向四肢百骸。
只听于妈妈在一旁又开口了,奉承道:“我们凝翠楼今儿真是来了贵客了。这满城里谁人不知,李鹤山李少爷才思敏捷,下笔成书,做得一手好文章,更兼着见的世面颇广,胸有丘壑,他日前途不可量啊”,李鹤山闻言,面有得色。
这一通折腾下来,于妈妈才发觉口干舌燥,喊龟公给她端了盏茶一气儿饮尽,这才接着说道:“贵店日日走的是流水的银子,令尊李掌柜目光如炬,高瞻远瞩,生意场上罕见敌手。咱这儿谁人不晓李氏米行一抖手,满城百姓跟了走都道是民以食为天,我们凝翠楼一大家子也都拿贵店的米造饭下肚,素来可都尊重着您跟令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