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石出,苏施填了满腔的新仇旧恨,却要被仇人攥在手里任意蹂躏、无力反抗,她当如何自处原是慧极必伤、刚极必折
冯叔这么一想,心里倒为她默默叹了气。
苏施走来,立在那儿犹如一竿翠竹。积水潭水面清圆,几丝风儿抚过,撒开万点鱼鳞,挟着凉气微微摇曳她的广袖群角,露出着了杏粉小鞋的一对金莲,鞋面上各绣了一朵含苞牡丹。
瞧见这般精巧的手艺,冯叔不禁想起了她的母亲:沅柯。
那是个极美丽极温柔的女人,他从前知道她也是偶然。
那时,要了蚕儿半条命后,李老爷仿佛着了魔,对一条绣着牡丹的丝绦爱不释手,好几日茶不思饭不想,只管把那牡丹搁在眼前看,用鼻子嗅,用粗短的指头一遍遍摩挲,生生把那绣线磨出了光。连那往日从不离身的凤眼菩提子都供在菩萨前,遭了冷落。有时还自顾自地笑着出神,如入无人之境。
得知那绣娘不在李府,李鹤山就命人去找,说要当面托她再绣几只荷包。
不几日,沅柯就到了府。冯叔当时正站在李鹤山旁边,给老爷摇着折扇。瞧着一朵富贵花袅袅婷婷穿过游廊,绕过荷塘,分开花架,裹着柔风进到厅里,他同李鹤山一样张着嘴愣在那里:从不知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温婉雍容的女人,今日可算开了眼。随后,又不由羡慕苏良这个酸书生几世才修来的艳福
当时,冯叔手上的折扇也定住了,直到那个美人儿矮下身子福了一福,开口糯糯软软说道:“绣娘沅柯,见过老爷”,那声音就像抹了蜜的琴声,柔和悦耳。他这才醒过神,重又摇起折扇,却恰巧瞥见墨色的扇面上描了三朵牡丹,题字也十分应景,却是工笔小楷书着的:“国色天香”。
他觉着,沅柯恰似这把折扇,收起来就琵琶半掩,打开来就风韵无边。
后来冯叔才知道,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沅柯。因为那个娥眉曼睩、美貌无双的女人不久之后就含恨而死,一了百了。
从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