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弟子们看过千万遍,习以为常,视而不见。
宋潜机却眼神明亮,像第一次春游的孩子。
该赶的路,他上辈子已经赶到了尽头。
既然要换种方式生活,那也得换种方式走路。
赏景就是赏景,不必再以景物观想剑招,蕴养剑意。
春雀争鸣,春水潺潺,春光烂漫。
山道尽头,一片白墙灰瓦的屋舍跳脱而出,映入眼帘。
外门弟子的寝舍,自外远观,一般简陋。
走近才知内里乾坤,各不相同。
宋潜机住位置最偏僻、地势最低、排水采光最差那间。
每逢阴天下雨,水漫金山。小院内积水如湖,湖上飘满落叶,像打转的小船。
他从不收拾,更不在乎。一无闲心,二无闲时。
他一直用近乎自虐的生活方式逼迫自己专注修炼,尽早离开这里。
这曾是他的十五岁。
卑微,枯燥,单调,孤独。沉进泥水里。
坐井观天,奈何青天高远,伸长脖子踮起脚尖,也望不到山巅宫阙。
老旧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宋潜机一脚踩进水坑,笑着摇了摇头。
他挽起袖管,将衣袍下摆别进腰带,从墙角抄起一把秃扫帚,挽剑花般潇洒比划两下:
“干活!”
世上有潇洒的剑法,却没有潇洒的勤杂工。
清理落叶、扫除积水、上房补瓦……宋潜机动作生疏,却耐心细致,好像在做一生最重要的大事。
时间在瓦砾缝隙间悄然流逝,从日上三竿到日影西斜。
天色渐渐昏黑,倦鸦归巢。
起伏的远山笼罩在橘色暮光里,似要融化作连绵春水。
宋潜机右臂带伤,只左手灵活,虽然狼狈,但心境平和自在。
他有多么自在,人们看到他就有多么愤怒。
那六位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