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举人在京漂泊考试近十年了,这回蒙天幸取中了进士,又得主考喜欢,名次拔在二甲四十一名,十有八九就能留京,便想趁这机会把家小都接进京里。郭、汤两位才子和他一样是叫李东阳批改过文章的,极合主考的口味,排名也就在他前后,这回也有些把握能选中庶吉士或留下当个京官儿,故也都动了在京里赁屋的心。
崔燮这个地主当然责无旁贷:“先生与几位兄长只管告诉我有几位尊亲要来,大体想住什么地方。我这两天就叫家人找经纪人看房子,等你们进京时就治得妥妥当当,立刻能住进来了。陆、沈、徐三位兄长要是也在京里复习,我就叫他们在附近多看几间房子,咱们乡亲们住近些也好亲近。”
陆举人和两位秀才都要回乡复习,三位进士不是给他家做过多年西席,就是在乡间指点过他读书的,也不跟他客气,只道了声“辛苦”,就叫他帮着找些便宜房子租住。
京里房价比迁安贵上几倍,他们观政或做庶吉士的日子拿不着俸禄,将来正式入职了也挣不下几贯宝钞,得先省着花。
几人议定了四月初还乡,回头再看王大公子那边,正拉着衣襟活灵活现地讲着:“我那时将一身铠甲脱下,拿兵刃支着,摆着个坐在马上的架子,叫几名小校骑着马在旁边围护。我就赤精着胸膛,带着人伏在马上悄悄潜到有异动的那边,果然看见一队穿着皮甲的真鞑潜藏在深草里,朝着我那盔甲队伍的方向走……”
张家兄弟听得大气都不敢出,仿佛自己身在那片草原里,呼吸声大点儿就能暴露了王公子的形迹似的。
“我只大喝一声,挥开七十斤的镔铁大刀斩开荒草,就像三国猛将、虎痴许褚般从天飞降,翻手朝领头的鞑靼人劈下!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唰的一声——”王项祯忽地将右手在空中一挥,压着嗓子说:“一条这么长的血线从贼人腔子里喷出来,这么大一只脑袋骨碌碌滚进了草丛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