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眼中警惕之意似又浓重了几分:“不错,皮某深恨朝纲糜烂,致使民怨沸腾、天下大乱,本来以为唐廷终究是气数已尽,但千不该、万不该而投从黄巢。如今既被擒执,依法论处,也正合其理。
可是你本为唐廷官将,剿除乱党反贼,也是职责所在,却为何盘算着要施恩于我?瞒上不报,难不成你也有狼子野心,不过是一介官将便意图结党营私。是我错信了黄巢不假,深觉羞惭悔恨,正因为如此,也抵死不愿再错一次,而使得更多黎民百姓惨遭荼毒!你到底有何图谋?我所托者非是明主,难道你以为你便是了么?”
所以说到底还是读书人想得更多...李天衢淡然一笑,随即回道:
“变节投贼,罪无可恕?如今挥军夹攻黄巢的几路藩镇节度过往事迹,先生也应晓得。宣武军节度朱温,本就曾投从黄巢作乱造反;河东李克用,与其父李国昌剐杀大同军防御使段文楚,不服王化,曾与朝廷对抗;感化军时溥、忠武军周岌,皆是因军中哗变驱逐朝廷钦封的节度篡权自立...是与朝廷对抗的黄巢也好,还是为朝廷剿除乱党的藩镇节度也罢。若是治政清明的时节,他们昔日犯下的罪状,哪一条不是死罪?
先生也曾说过:古杀人也怒,今之杀人也笑;古之用贤也为国,今之用贤也为家;古之酗也为酒,今之酗也为人;古之置吏也净以逐盗,今之置吏也将以为盗...既然先生都认为人心不古,墨守成规的王法,可又能教天下就此太平?
方今时局,朝廷的确治政糜烂。无论是黄巢还是唐廷,倘若终究无法给黎民苍生一个清平世道,起码从一村、一镇、一县、一州、一道、一处藩镇逐步做起,起码先生若仍有能力施以仁政,至少能打理安置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这又如何不是善举?”
皮日休更没料到李天衢会以自己曾做讥讽朝廷暴政的言语,倒反过头来游说自己。看对方谈吐见识,也绝非寻常不通文墨的军中莽夫,他早意识到李天衢似乎另有野心,却也不由的细细思量起对方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