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在大厅里跳舞。
周襄齐见到姑娘就脸红,手脚笨拙的,不像跳舞,像避开地雷,步履维艰,扯只提线木偶都比他跳得好。
严越明靠在二楼的大理石阑干上,低头看他们跳舞,穹顶上缀着只华丽水晶灯,地砖上倒映着又一只水晶灯,满眼满溢的浅金淡银,少年领针闪光,少女裙摆摇曳,靡丽得像是一场名利场的旧时美梦。
严越明慢吞吞吸了口烟,烟圈成串地从他鲜红的嘴唇里吐出,又一个个破灭。
他突然有些嫉妒这个笨蛋弟弟,因为周襄齐今年才十九岁。
他笑了笑,有些落寞的意味,肩膀斜靠在欧柱上,懒洋洋的,撑起一副风流情态。
严越明很快带人飞去德国,药企收购案经历和政府的反复扯皮后终于谈妥。德国的心理医生给他安排了新的治疗方案。一开始情况有好转,严越明吃了药,晚上十二点左右就会有睡意,但是到了春末的时候,又基本失效。
他趴在马桶边抠喉咙呕吐,胃袋内壁蠕动着,把吃进去的五颜六色的药片吐了出来。
秘书在门外给医生打电话,叽叽咕咕地控诉这个方案的不可靠。
严越明去突尼斯转了一圈,一个人走过了蓝白小镇的街道,旅游淡季的时候再也不会摩肩接踵的亲密。他来到那家酒馆,点了一杯薄荷茶和冰牛奶,他喝完薄荷茶,没人喝的冰牛奶留在了柜台,老板爽快地收钱,纸币摊开又收拢的时刻,早就已经忘记了他是曾经见过的千万张旅人面孔之一。
晚上,严越明住进那间破旅馆,一样的房间,一样的摆设,一样的浪声。他躺在那张床上,睁着眼睛,老旧墙纸斑驳,他又听到隔壁有情侣在做爱叫床。
严越明笑了一声。他这时候终于确认,自己的人生被剜走了一块,但是他无法弥补。
严越明想,也许这个治疗方案是可靠的,药物治疗加心理暗示,只要不断地把削弱记忆的影响,他很快就能好起来。
但是他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