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兄妹二人称作“爸爸”的,是个面膛赤红、手指粗黑的樵夫。
听到女儿的哭喊,他穿着不合他气质的绸缎衣服,手持着还沾着油花和汤水的木汤勺,咚咚咚地从厨房里急冲出来。
哥哥离开了餐桌,张开双手,摇摇晃晃地朝父亲走去。
他的肚皮已经高高鼓了起来,看起来像是畸形的怀瘤者。
正常人的胃肠,如果被强行塞入这样多的食物,早就不堪重负,梗阻破裂了。
看到儿子和女儿痛苦成了这个样子,樵夫也是心神大乱。
他抱了这个,又去安抚那个。
只是他的语言组织能力着实不足,颠来倒去的,也就是一句“没事”,和一句“真的很难受吗”。
全是废话。
憋了半天,他才憋出两句有用的。
“爸爸明天再叫医生来。”
“镇上最好的医生如果还不行的话,爸爸就带你们去城里。”
听到这话,妹妹的精神却已经濒临崩溃。
她细细的、几乎只剩一张皮包裹住的手指抓住桌布,将桌上精致的佳肴和粗劣的野味一股脑全扯翻在地。
她蹬踹着地面,发出高分贝的、要把声带生生撕出血一样的惨叫:“我要死了!”
“我等不到明天!我要死了!”
父亲抱着哥哥,脸上的血管涨得看起来快要炸裂了。
这样的混乱,对于一个被后娶的妻子挑拨鼓动,就动了遗弃两个孩子的心思的软耳根男人来说,是严重超出他大脑cpu处置能力的事故了。
哥哥的状态比妹妹要稍好一点。
他抱着父亲的脖子,乖乖蜷缩在他怀里,细长的双腿蜷缩起来,抵在膨隆的肚皮下方。
他不住吞咽着口水,竭力不去看向父亲。
他孔雀绿的一双眼睛低低垂着,直望着地板之间充塞着污泥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