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的天光下有漫漫飞雪纷扬不休。
临王府废址前灯火幽微,灵柩旁那盏长明灯,却在男人怀里闪着熠熠的光芒。
这临时搭起的灵棚四面敞开,全然挡不住飞旋肆虐的暴雪。
傅长凛却跪坐在她灵柩侧畔,像是终于得归故里的游魂一般,阖眸安然睡着。
这已是他近日来难得安稳的一觉。
小郡主遥遥立在被大火焚毁的高殿之后,借着昏沉的火光深深凝视着他。
今夜陆十奉命抄没公主府,傅长凛身侧没了重重私兵把守,她才默然走出暗室,遥遥望一眼。
楚锡醒后便已将始末全盘托出,临王夫妇与楚流光,白国公府,乃至玉香楼内沈敛与如乔,尽皆通晓此事。
唯独傅长凛被她摒除在外。
临王府的暗道贯通整座府邸,小郡主游走于其间,近乎遍至府中各处。
她曾在灵堂之下,隔着一层特制的地砖,无声听傅长凛的每一步筹谋与算计。
生杀决断,不计后果。
临王多年来在朝中保持中立,不敢有半分偏颇。
而今皇帝重病,正值敏感之时,愈加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贺云存纵火谋害小郡主一案,临王府手中实在半点实质证物都无。
要扳倒贺云存,唯有通敌叛国这一个由头。
临王府可凭着小郡主之死插手其中,却决计不能直接站出来,指控贺云存叛国。
毕竟倘若这一次没能拿捏死他,这出闹剧便不叫替天行道,而该叫构陷与权争了。
一个多年拥君的中立派,兼为皇帝血脉相连的手足,倘若在皇帝重病,朝堂群龙无首的时节卷入权争。
在旁人看来,大约只觉其反心昭然若揭。
贺云存身后是根系庞大的御史台一脉权党,连同金尊玉贵的公主府。
要扳倒他实在是一场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