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暴雪,在天光的映照下白如少女的肌肤。
身形,衣着,还有那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香,与他的小月亮一般无二。
分明白日里,她还在阁楼上逗着兔子。
那顿临王府家宴,近得像是一场他不敢奢求的美梦。
傅长凛跪在殿前,手足无措地翻开那具尸体,在她左肩找到了一道同样深可见骨的伤痕。
铁证如山,由不得他不信。
天和城第二场暴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又被冲天的火光融化,落不到他肩头。
他留不住小郡主灯尽油枯的爱意,却也没能守得住她康健顺遂,一生安稳。
傅长凛跪在一片废墟之前,脑海中满是那张如昙花盛放的笑靥。
她曾跨越嚷嚷人潮,飞奔而来问询他的名讳,曾守在高墙之内,迎接过他每一次凯旋。
像是一弯辉明的月,照透他一路问鼎权巅的血光与荆棘。
可惜今后,他自失去后便魂牵梦萦,求而不得的月亮再不会亮起,此后人间的夜色便唯是今夜这样的黯淡而赤红的。
傅长凛将她面目全非的尸体深深拥进怀中,皮肉里未散的余温灼痛了他的心口。
他跪在这片狰狞的火海里,却只觉得今夜实在极冷。
暴雪之下天光黯然,今夜没有月光,此后亦再没有月光。
他心底深藏的那点冷冽如水的月色,从此只有梦里重逢了。
身后有吞声的呜咽与濒死的呻/吟相交织,像是天和城里用以送魂的古老哀歌。
傅长凛浑身剧痛地蜷缩在一起,与他长逝的月亮紧紧相拥着,倒在烈焰亦难以融化的暴雪之下。
连天的血光蔓延上男人眼尾,他渐渐被飘摇的风霜深埋于泥下,泣出两行悲绝的血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