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耻的本来面目不是承认个人的错误,而是面对被别人看见的耻辱。
10月2日上午,遥远的朱日河,荒凉的骆驼营,二班的屋子里一片沉寂。一个伤员躺在床上,一名士兵拿着手枪在看押着他。那个士兵就是我,我在担心这个家伙会不会狗急跳墙、铤而走险,做出什么盲动的事情出来,虽然他是不可能成功的,但是会让场面变得有些难看,那就没什么意思了,我又不指望靠着抓住这个家伙立功。
当然,对我亲爱的二班的战友们来说,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落。这既是一个大危机又是一次重大的机遇,在社会上来说是家丑不能外扬,在部队里则是荣誉即为吾命,如何处置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家伙成了一个大问题,咱们二班这一次是集体立功受奖还是要进保密培训班待个一年半载再解甲归田档案打入另册,都只在指挥这次行动的有关部门上级首长的一念之间了。
而我能做的,就是尽量把功劳和罪过切割开来,人是大家一起抓获和包扎的,当时目标是昏迷的;但是看押犯人交给我一个人就行了,即使那个人清醒过来会说些什么反动的混账话,在追捕他的队伍到来之前,也就只有我一个人听到。这就是立功你们去,背锅让我来。反正我已经是蚤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二班的战友们对我不错,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大家处得跟兄弟一样,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我有种预感,发生了这样匪夷所思、影响恶劣的事情,部队里绝对会掀起一场大风暴,我能在骆驼营二班里呆着的日子应该已经屈指可数了,一般人卷进这样一场风暴当中,会非常非常的麻烦,但好在我林千军不是一般人,我也不怕麻烦。
那个人仿若已经明白的处境,好像已经放弃了所有的抵抗,灵魂都已经从他的身体中抽离了,但前半生那天之骄子的骄傲与执拗支撑着他,并没有做出任何求饶和乞怜的动作,只是躺在床上侧着身子面壁,想要把墙壁看穿,想要看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也许他是在想,为什么不干脆就死在天上,血肉在天空中化作烟火四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