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他是不是就能回到程家,看他们抓心挠肝地后悔不迭呢?
可是此时,当程潜悬在高空,当扶摇山上的洞府与院落全都离他远去,他那从来都塞得满满当当的心忽然就空了。
凡人一生,也不过就剩下三五十年,他这厢处心积虑,夙夜以继地等着回去打他们的脸,然后呢?
或许等他修成的时候,他们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或许还在,可是半生已往,早年送出去的一个孩子,晚年想起来心里或许会有遗憾,遗憾之后,又还有多深的情分呢?
倘若他真的是他们的心肝宝贝,又怎么会被轻易地送走呢。
而倘若没有情分,又怎么谈得上刻骨铭心的愧疚与追悔呢?
程潜忽然放松了紧绷的肩膀,任凭那总把他的话往相反方向理解的半妖师妹将他带往更高的地方。
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自以为深邃的仇恨,其实都只是在自作多情而已。
程潜心中忽然之间有如破壁,一刹那,他再次听见了扶摇山上窃窃私语的回响,像大师兄入定的时候他在一旁感受到的那样,只是这一次,千万条山谷之风并没有和他擦肩而过,而是穿流入海般地穿过了他的身体。
没有停留,也没有依恋,如诸多欢欣、诸多烦扰,它们来了又走,周而复始,仿佛他成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不知过了多久,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鹤唳,扶摇山上一只白鹤飞上天空,围着他们盘旋了几圈,在空中迷路的水坑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本能地跟着白鹤往下飞去,被白鹤引着,落在了木椿真人的不知堂前。
直到双脚着地,程潜依然是没有回过神来。
木椿真人解救了再次被不知堂的院门卡住的水坑,双手拂过她身后的巨翅,女孩那不协调的翅膀终于被不知名的力量包裹,缓缓缩回,最后消失了,只剩下后背那对胎记似的红痕。
师父却并没有催促程潜,他抱着累得睡死过去的水坑静静地等在一边,直到日头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