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争流顺着百川入海的那股地气,融化在激越的涛声里,随水纹一路前去。
潮声拍打江岸上,足有半人高的江浪扑上无数伫立的乱石,把水沫在林立的石群上撞个粉碎,宛如一场从地下升起的碎雪。
叶争流终于踏上岸边,走入那一片笔直向天,仿佛要刺破天幕的石林之中。
在她踏上岸边的那一刻,身上饱浸的江水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就好像无孔不入的水幕只是一张包装的薄膜一样,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着,从她的的头发上、衣服上、皮肤上分离开来。
那只无形的大手,自然是叶争流自己的意志。
这里可是她的意境。
闭上眼睛,叶争流幽幽地叹了一口长气。当她睁开眼时,漆黑的瞳仁里仿佛还倒映着赤壁古战场,以及日月不息的奔涌江潮。
历史的投影渐渐从叶争流的身上褪去,她脸上的神色也由凝重变得愈发轻松。
终于,少女的唇角凝聚出一个浅淡的笑意。她留恋地环顾了四周一眼,最终还是随手一划,从自己的意境当中一跃而下。
她并没有把这个意境收起。
那一跳,逾越了艺术与现实、浪漫和理想、笔直地刺穿了过往及今朝。
叶争流跨过那道界限,重新回到自己的书房。
不出所料地,她一抬头,便发现裴先生正站在书房中央,踱步的模样瞧起来有些难得的焦急。
裴半神的脸色严肃,一见到叶争流便大步朝她跨来,目光从头到脚将叶争流扫视过一遍,直到确认她没有受伤受惊,紧绷的神情才微微缓和。
这气氛、这流程、这画面……好像似曾相识啊。
不对,不是似曾相识。
两年前叶争流抽出张若虚卡,实验《春江花月夜》的时候,同样的事已经发生过一回了啊。
想到这里,叶争流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她主动招呼道:“先生。”
裴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