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墨居外无人听见妖异歌声,临安坊里的一场大火也悄然消弭。巡逻兵官走街串巷,黄皮灯笼穿梭如龙,只偶有更鼓与犬吠声响起。
这个夜晚似乎已变得寂静,但无人瞧见的寂静深处,却有白发老妪攀窗剪烛,窃走婴儿;有壁虱爬上屋梁,大若脸盆;有童女脸庞出现在墙上,窥视睡梦中人……
长乐坊里,幽灯之下,一名女子对镜化妆,却手法生疏,把眉毛描得极粗,反复几次都不如意。索性把一身人皮扯下,铺到桌上,描黛涂朱。如此处理一番,再穿上人皮,对镜一照,已是桃颊樱唇,容色上佳。
女子微微一笑,十分满意,抓起桌上桃花袋,戴到腰间。每逢桃止节,玄都百姓将往年的干桃花瓣缝入袋中,系以五色线,求平安长寿。只是眼下这件桃花袋,显然没能保佑到那位为其缝上四鱼同心结的原主人。灯油与胭脂水粉的香味里,夹杂着难以察觉的血腥气。
女子妆成,秉烛出门,点燃门口屋檐下的灯。灯笼状若栀子果,细颈大腹,糊以红纱,被称为“红栀子灯”。这灯笼形状优美,而且放得稳当,常见于玄都各大酒店。有的酒店,又在这红栀子灯上覆加一层箬盖,这些酒店被烟花场所里的老手称为“暗门子”,二楼兼营皮肉生意。
玄都有些独居女子,也在夜深时点亮红栀子灯,加上箬盖。不必有酒店的彩楼欢门,绯帘绿幕,旁人一看也就知道,这是娼妓馆舍。
女子用烛火点亮红栀子灯,盖好箬盖,回到屋中,向窗外看。往日玄都夜市繁华,直到三更都灯火通明,但前日宵禁令一下,道间人烟凄绝。不过官家有官家的禁令,民间有民间的办法。虽然各坊间的墉门禁止百姓通过,坊内却还有人行走,也有铺席摊贩仍在经营,毕竟宵禁令来得突然,为小鱼龙会而准备的食货却亏损不起。
一名穿紫色葛衫的壮年男子满身酒气,走过巷中,眼神迷离,四下张望。只见巷头脚店里边隐有亮光,还能看清写着“咄嗟皆办”的酒旗子,飘出酒气肉香。巷里边有幽馆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