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关于“是战是守”的动荡中,与整个边军主战派交恶,和周康更是撕破脸皮,就只差没有大打出手而已。袁左宗不论是在徐家的身份,还是在北凉军中的位置和威望,也算屈指可数可以说话的人物,可惜袁左宗对此事始终闭口不言,表面上这跟他当下忙于整顿一万大雪龙骑和两支重骑军很有关系,但是徐凤年心知肚明,袁左宗是在顾忌那个战后保持沉默的褚禄山。而徐渭熊就算想说,徐凤年却不想她来开这个口。
北凉跟离阳是不一样的。一言决他人生死,没有快意,只是担子。
徐家只要还有一个男人在,就轮不到徐渭熊的肩膀来挑担子。
徐凤年眺望远方,在江湖上,他经历过很多次生死大战,很多次都可谓死里逃生,但是事后往往少有心有余悸,跟拓拔菩萨那场死战,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至于接下祁嘉节那一剑和太安城钦天监斩杀天人,就像翻过一本旧账,翻过便翻过了。但是这次凉莽大战,徐凤年第一次真真切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因为黄蛮儿差点死在了青苍城外,如果不是副将王灵宝,黄蛮儿就真的死了。这次黄蛮儿一听说他这个哥哥要来新城,当夜就带着麾下骑军赶回流州,大概是怕徐凤年骂他,也许是有着不为人知的愧疚。黄蛮儿更不敢回凉州清凉山,那里有二姐徐渭熊,对徐龙象而言,二姐生气时一句话的分量,比拓拔菩萨的倾力一击的分量,只重不轻。
夕阳西下,长河落日圆。
边关已无狼烟。
但是半年后,或者更短,就又会是硝烟四起的情景。
北凉下一场大战,即便葫芦口内不会有大的战役,但是比起先前,陵州更南的西蜀,也多出了一个心思难料的蜀王陈芝豹。
只要北莽还是将西线当作突破口,那么北凉的险峻处境,其实没有丝毫缓解。
只能继续以命换命,只看北凉能否以一命换多命,能用一条命换来北莽蛮子几条命。
徐凤年轻轻吐出一口气,没有转身,沉声道:“周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