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正处于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万古不化的积雪又添一层,只在极少数地方还保留着一点杂色,虎踞城背靠悬崖,扼守唯一的过山之路,前后百余里范围内,几无人烟。
辟远侯张印当初选择在这里筑城,为的是易守难功,可是也有一个不小的问题,粮草运输极为困难,囤粮比筑城还要困难,如今城已基本建成,城内余粮却没有多少,勉强能供养千余人过冬。
越到紧张时刻,张印口吃越显严重,到了难以发号施令的地步,只能依靠身边的几名贴身随从,再经由通译向城里的西域工匠发布命令。
但他就像一头被蒙上眼睛、只知不停前进的拉磨驴,即使大难临头,还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仍在督促工匠们夜以继日地修建最后一段城墙,唯有看着巨石一块块垒起来,心里才能舒服一些。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么执着。
西域都护申经世的治所本在后方,奉旨前来宣召邓粹回京,没想到竟然听到了兵败消息。
环顾整座虎踞城,真正的士兵不到二百人,剩下的全是各国工匠,一闲下来就用本族语言悄悄交谈,申经世看在眼里,心跳不已,眼皮也跟着跳,预示将有大祸降临。
这天上午,城外哨所传来的消息让申经世下定决心来找张印。
“张将军,走吧,不能再耽搁了。”
“嗯?”石屋里,张印坐在炭盆旁边,全身裹着厚厚的毛皮大氅,尽量少说话。
一半因为寒冷,一半出于恐惧,申经世脸色铁青,“哨所传来消息,有陌生的骑兵在远处窥望,此地百里之内并无人家,哪来的骑兵?必然是西方人。”
“嗯。”张印已经听到消息,伸手拿着铁钩,轻轻拨弄盆中的木炭,木炭也是紧缺之物,除了少数将领,大部分士兵与工匠都享受不到这点温暖。
申经世急了,“敌军就要打来,虎踞城守不住,咱们得马上撤走。”
张印想了一会,摇摇头,吐出一个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