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篝火都被熄灭。整个天地都陷入了黑暗中。夜间军中不得乱走,除了少数斥候和值哨的,军卒各按营伍回到了帐篷内,擦拭火铳,磨砺刀枪。许多初上战场的军卒尽管早早就寝,但鲜血淋漓的场景,轰隆隆的炮声和战马的嘶鸣,伤者的哀嚎在耳边挥之不去,这注定将是个不眠之夜。
马援、贾元振、刘文谷三人安顿了本部人马,一起前往中军听赵先生讲经,白天战斗虽然激烈,累得够呛,但赵先生讲经对这些书生的吸引力仍然是巨大的。赵行德的讲授并无一定的安排,也没有一定的程序,几乎是随着这些书生的兴趣而来。昨天讲的是《诗经》,众人议论到了“硕鼠”这一首,争得十分厉害。有人以为此乃夫子“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之意。赵先生却道,此乃古今之时异也。古时地方广大,人烟稀少,夫子也不争,世上尚有乐土可去。如今天下人烟繁盛日多,土地皆是有主,你争我夺尚且不够,哪里还有什么乐土可去。众人与其寄希望于空中楼阁一般的地方,不如齐心协力,以正驱邪,铲除硕鼠,如此,则无需颠沛流离,各秉自守之道,处处皆是乐土。众人受此启发,又是好一番议论,总的来说,士子们虽然未必都认可赵行德之说,思路却比从前开阔了很多。
“妙啊。”刘文谷似乎还在回味昨天的讲授,忽然又有些怏怏道,“先生昨天说,今天论的是孝道,忠孝乃是大节啊,可惜辽贼不识时务,让我等没有时间好好准备这场论道。”他存了一丝拜入赵行德门下的心思,忧心忡忡,一边说着,一边手中不住将《孝经集注》摩挲来去。
“是啊,孝道这个题目,不知夫子会讲出什么新意来。”马援亦有些神往。
几个人加快了脚步,正要进入中军营帐时,忽然马援停住了脚步。“马军头?”刘文谷转头招呼道,他的目光随着马援落在远处,却木然愣住了,手中书卷“吧嗒”一声掉在地上。白天一场血战,夜里星月无光,然而,就在黑沉沉的夜空中,远处忽然出现了万点火把,火头在不停地跳动,又仿佛一场海潮越来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