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的下面一堆礌石旁边,头枕着石头,望着满天星斗喃喃道。“不知道家里的老宅子被该死的契丹人烧掉没有,田契埋在地下,应该还没事儿吧。”保州的朱举人偷偷往自己身上又扒拉了十几根干草,一屋子睡了十几个逃难的乡绅,晚上睡觉,身上只得铺着干草御寒。这辈子他还真没遭过这么大的罪,“听说那王司马身边的赵参军,乃是圣上钦点太学甲等头名,若有机缘,倒要结识一番。今番大难不死,朱家列祖列宗,保佑我高中进士。”朱说带着一丝笑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同样是为了御寒,佃农王十三全身都埋在干沙子里面打着呼噜,梦里面儿子还在叫爹,王十三的眼泪便下来了。
一抹鱼肚白出现在东方,天色破晓,城头的戍卒孟平搓揉着冻了一夜的手脚,抽空往辽人营地那里望了一眼,忽然,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张口结舌地指着远方,失声叫道:“铁桶炮,好大的铁桶炮!”
“瞎嚷嚷什么!”镇北军的伙长高泽低头从战棚中钻出来,他顺着孟平的目光朝城外望去,顿时说不出话来。
离城墙两里地外,辽军原本构筑的空空荡荡地营垒里,已经安放了一门巨大的铁桶炮。火炮这东西大伙儿都不陌生,高泽所在的战棚里便有一门,只是辽人所安设的那家伙,委实也太大了些,简直和寺庙正殿的立柱一样巨大了。往日散漫的辽国的骑兵,两个万人队早已排列整齐,在炮垒外面监视着河间城内宋军的动向。
更远处,四五门铁桶炮正在运送当中,每一门都有近百头牛马拉动那巨大的炮车,每门巨炮的周围,环绕着上千火器营的汉军忙碌不停,除了控御牛马之外,还要不时的夯土加固道路,填补坑洞,防止炮车的数十个巨大的铸铁车轮陷入泥地。此外还有无数马车搬运着火药,炮子,洗刷工具等物。
辽国人的巨型火炮前进的速度极其缓慢,但无论是为炮垒和跑车中不断忙前忙后的数万火器营汉军,还是在旁边监视护卫的两万列阵精骑,还是缓缓移动的巨炮本身,都带着一种要碾碎一切,不可阻挡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