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长辈在分别前,对抱有极高期待晚辈的谆谆教诲……
晏几道闻言,没有立马回答。
他背手走到枫树下,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树身,忽然道:
“子瑜,你见过江枫之景吗?”
赵戎摇头。
晏几道抬头望枫,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眸之中此刻落满了枫红,他喃喃声语。
“老朽的家乡在云梦洲,江畔农家,年少时读书,抬头入目处,便是江水枫叶……
江天辽阔,岸边枫林延绵不绝,凉风一起,枫叶飞舞,江草倒伏,沙响如歌,又倒映在滔滔江水之中,半江瑟瑟半江火红,晴日如霞,雨日如血。
若逢残阳夕照,渔歌唱晚,落日,晚霞,秋枫,江水,渔灯,层层铺染,融成一片……”
晏几道轻轻一叹,“怎么揉眼,都分不清它们各自是染上了谁的红。”
他转头对赵戎道:“那时年少离家,草鞋书箱,意气风发,沿着江畔徒步北上,一路逆流,去往云梦洲惜阴书院求学,那时才发现,并不是所有的江畔,都像家乡那般种满红枫,于是便想着,以后学成归来,定要叫那些山下帝王为我这个农夫之子,在归乡的路上,栽满江枫,恭唤先生归也……”
晏几道话语一停,目光上下端详着赵戎的年轻面容,重重吐了口气道:
“后来在惜阴书院求学,数载光阴……子瑜,你可知,当时的我,最想走哪条大道吗?”
赵戎抿嘴片刻,轻声道:“不是六艺儒道。”
晏几道目光闪过赞叹之色,随后正色。
“云梦洲离图南洲极近,百家诸子之风,影响甚广,那一年,农家许子,来书院与山长论道,许子粗布草鞋,风采却令人绝倒,大道学说振聋发聩。”晏几道浑浊的眼睛泛起了光亮。
“那时起,便开始心心念念着弃儒改道,只是……害怕师长失望,同年劝阻,亦或是怕那个离经叛道的名头,最终,还是留在了经义儒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