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出身,言辞难免粗鄙,溜须拍马的功夫更远不及官场中人那般炉火纯青;若在平日里,程恢自恃身份尊贵,张武再怎么逢迎,他也处之淡然。但在栖遑如惊弓之鸟的当口,这样实实在在的待遇拿出来,与众人亲身经历的艰难困苦相比真有天壤之别。一行人顿时便将张武当了救命稻草,怎么看怎么顺眼起来。
过得片刻,张武有事出外安排,帐中便只留下程恢等人精疲力竭地或坐或躺在地。程恢勉力起身,掀开帐幕向外看了看。只见整座营地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张武正带领着几名劲装汉子,用牛皮绳索将畜马栓程队列,并不关注这孤零零的帐篷;他的部属们或者捆扎行囊、或者分派弓矢刀剑,各自都忙活着手头事务,谁也没往帐篷的方向多看一眼。这情形使得程恢松了口气,放下帘幕缩回了营帐里。
这等欲擒故纵的手段,原是张武昔在太行山中坑害往来商旅时用惯了的。他早就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仍凭程恢怎么盘算,总要落入己方计算之中,故而确实没将程恢的小动特别放在心上。果然,没过多久,程恢又从帐中出来,兜兜转转地凑近了张武身边:“张先生,如今局势这般……你和你的部曲子弟们,意欲何往?”
“生意没得做了,我们还能往哪儿去?趁着贼人尚未大举合围,这就启程回乡!叔弘公,你也不要多做耽搁了,歇息一会儿,就赶紧走吧!”
张武的部属们这会儿都已整装待发,张武应付程恢几句,脚步丝毫不停。而程恢噼噼啪啪地踩踏着林间泥泞,追在张武身后:“张兄莫要急着走。我这里还有桩生意,有大生意!”
“我张武是个商贾不假,但眼下羯贼刀斧将至,哪有心思与阁下谈什么生意?”张武纵身上马,看着程恢表情夸张的面容叹了口气,摇动缰绳就要出发。
程恢前冲几步,猛地将马缰的另一端握紧,硬生生勒停了马匹。由于他满是油汗的肥胖脸庞紧紧贴着马颈之侧,未曾修剪的鬃尾探进了他的鼻孔里,令他猛烈地喷嚏起来。程恢便在连续的喷嚏之中大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