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直上御前,十分虔诚地对皇帝说:“奴才愿为主子分忧。”
皇帝修长的手指翻动账册,一方面对薛尚章之流更深恶痛绝,一方面头一次对纳辛有了真诚的好脸色。
“齐大人这回功不可没。”皇帝笑了笑,“竟出乎了朕的预料。”
纳公爷诚惶诚恐的模样,小心翼翼道:“这本是奴才分内,主子说出乎意料,实在让奴才汗颜。想是奴才往常还做得不够,未能为主子排忧解难,往后奴才定要殚精竭虑,以报主子恩典。”
皇帝很称意,但也未让他起身。纳公爷在脚踏前跪着,皇帝在南窗宝座上坐着。君臣相隔不过五六尺的距离,皇帝微微倾前身子,和煦道:“你难得立一回功,不借此机会讨要恩赏么?”
纳辛脑袋摇得响铃一样,“为主子办事,哪里敢讨要什么恩赏。只是我那闺女……就是齐嘤鸣,她还在主子宫里伺候呢。臣没有旁的想头儿,只求她犯糊涂的时候,主子能法外开恩姑息她,就是对臣最大的恩典了。”
皇帝哦了声,心说糊涂她爹并不糊涂,其实一点就透。以前不过是拿着俸禄蒙事儿混日子,朝廷好赖都不和他相干。如今闺女进了宫,迟迟不见有下文,他也开始着急了。一着急,头子就活,无论是从哪儿弄来的账册,横竖这回是表明了立场,要当主子的好奴才了。
“你放心,朕很疼她,过两天要招她到跟前来。朕的日常起居都得先让她明白,她到底和别人不同些,这会子先不忙,你和家里都可放心。”皇帝说罢,似乎才想起齐大人还跪着呢,便抬了抬手,“伊立吧。”
皇帝虽没有完全点破,那句和别人不同些,就已经给纳公爷吃了定心丸。纳公爷长出一口气,起身谢了恩,皇帝赐座,他在杌子上坐着,又颠来倒去,一字一句琢磨起皇帝的用意来。
皇帝的视线落在册子上,唇角的笑渐渐退去了,神情也变得越来越肃穆,最后一哂:“没想到户部竟也有阴阳册子,这些管钱粮的人,到哪里都忘不了做假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