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点,裴该本人是每常警惕的,故而以他的权柄,完全可以在关中彻底自搞一套,他却仍然要多方面听取意见,对于裴嶷等人因传统思想而产生的反对情绪,宁可花时间、精力去耐心说服,也绝不强行压制。况且若不能真服其心,你就算政策再高明也没用,人若不给你认真执行,阳奉阴违,必然难以成功。
那么既然自己已经有了这种心理准备,已经下决心要知难而上,为了集体的团结,更为了不自矜、骄傲导致误事,乐意听取各方面的意见,肯于做大量的说服工作,则谏官之设,又有何不可呢?
这是主动用制度来约束自己的权力,起码打开一个下情上达的通道,自定会因此而产生不少的麻烦,但同时,制度的完善,能够将更多可能的失误都扼杀在摇篮中,这未必是一桩坏事啊。唯使我不得衬心顺意而已,但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为政者又岂能想望诸事尽皆衬心顺意呢?!
再者说来,即便不监督自己,也应该设职监督行台政府。此前一是人才稀缺,二是为了行政方便,大司马以下唯长史、司马统管文武,对于政令缺乏中书、门下那类审核机构。虽然从事中郎掌监察之任,但主要是面对官吏个体的,而非督责整个政府部门的运行,且裴诜、王贡的绝大部分精力其实都扑在对外情报上面,要他们再加监督政府,未免强人所难。
裴该从前就讨厌“喷子”、“键盘侠”,但具体到谏官,仔细想想,倒也未必有那么烦人。因为面对其他朝臣也就罢了,倘若面对的是主君,谁又敢以话术来混淆视听,甚至于撒泼打滚、扣帽子耍赖啊?只要确实是在讲道理,即便道理不通,我又有何可惧?
想到这里,他便摆摆手,阻止了熊远继续反驳陈頵,随即面向陈延思,一字一顿地问道:“卿此言确实有理,是我疏忽了。然而,我若于行台设诤谏之官,卿可愿为么?可敢言么?”
陈頵倒没想到裴该那么轻易就认同了自己的建言,他原本以为还要劝说半天才可能见成效——终究谁都不乐意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