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滩,在民间法里,是有主的。而那些荒滩草荡被圈了之后开垦,就等于断了他们煮私盐的生计。
用来煮官盐的草荡,是有数的。朝廷为了方便控制,你多少草荡、该出多少盐,心里大致是有数的。
但只靠官盐是活得很惨的,投效场商之后煮私盐,日子还是可以过下去的。
小生产者是不肯去当农业雇工的,这也是显而易见的。
双方的矛盾就这么爆发了。
两边打仗的、动手的,是盐户和高价从海门那边招募来的会种棉花的农业雇工。
幕后势力,是新兴资本,和原本的场商草荡地主。
一开始的矛盾很简单,盐户把圈地公司的边界木牌给拔了,然后两边就开始动手。
上头之后。
盐户这边,把农业雇工的工棚烧了。
雇工这边,把那些盐户的房子和煮盐的器皿砸了。
然后就打,然后就死人了。
然后就刘钰一句话知会了当地县令,然后当地县令就问那些盐户场商要证据:那些荒草荡,你可有证据证明那是你的?你可纳税了?
煮官盐的草荡,是要纳税的,虽然税低,但也是纳税的。纳了税,才能说这草荡地你有使用权,是和“灶”绑定的。
这个煮盐的铁锅,绑定一定范围的草地。铁锅的主人会换,但铁锅绑定的草荡不会变。
其实,盐商场商也是地方豪强,和县令也是有交情的。
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刘钰递话了,明显是偏向这些垦荒公司,县令能咋办?
最后也就判了斗殴,垦殖公司赔偿那边一些烧埋银子,就此了事。
这个风波过去之后,本质上这边的问题,也就变成了“淮南到底是垦荒,还是煮盐”的争执。
这需要朝廷最终定下来。
一旦定下来,淮南就是要垦荒,不再煮盐,那么圈地的范围也就更大,要把盐户的草场全部圈走种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