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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就听刘钰说起了一番话。
“你听这时代的声音。”
“那水汽蒸腾的声音,状若呜呜。”
“这呜呜声,是将来一条又一条纵横的铁轨路上,奔跑的蒸汽机带动的车辆。”
“无需草料、牛马、人力、纤夫。只需要隔一段路,堆积一些煤料和水。”
“轨道纵横,从京城延伸向北,直至白山黑水;蜿蜒向西,至汉唐旧地;绵绵朝南,百越交趾,半月可至,若如京城去山东。”
“辽东的麦、江南的米、西域的棉、东海的鱼。到时候,便可以笑着说,太史公肯定不曾见过此物,也不敢想到此物,因为哪还有什么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粜的道理?”
“到时候,失地的百姓,乘坐此车,远赴边疆垦殖;买卖的商贾,乘坐此车,不远万里售卖。”
“呜呜声响,黑烟浓浓,所到之处,皆与京畿无异。何等壮丽?”
田贞仪靠着那些模型,在脑海中想象着这样的壮丽。可随后,刘钰又将画风转向了阴沉。
“这呜呜声,却又是将来无数百姓的哭泣、无数婴童的悲啼!”
“煤烟、蒸汽、机械的轰鸣。几倍十几倍于人力的纺纱速度、织布速度、打铁速度、制鞋速度……”
“农人家庭,指望着家里的几斤棉花,纺成纱线,再纺成布,卖了之后,将几斤棉花换成十几斤棉花,再重复纺织的劳作。”
“靠着一年的劳作,为儿女在新年添一件衣裳、卖一尺头绳、换三斤猪肉、秤五斤豆腐,欢欢喜喜包顿饺子,庆贺一年。”
“然而很快,他们就会发现,纱线便宜了、布匹便宜了,可是自己反倒穿不起衣裳了。手里的三斤棉花,再也变不成五斤、十斤,只能三斤就是三斤,卖给收棉花的。”
“苛捐杂税、摊派银差、盐税加价,手里实在无钱,能怎么样?无非卖掉儿女,以求支撑。”
“儿女入得工场,只求一碗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