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昏黄的灯光搭建出一个恍惚的世界,我觉得身边的空间被拉伸变形。他和我,我们都是水中的一团墨影,我不敢呼吸不敢眨眼,怕一点点的波动就会让对方消散无踪。
那个人站在面前,光线让他一半身体隐没在黑暗中,我努力地辨认,影像却越来越模糊。又是个错觉,或者,又是个梦。这几年里总是有抹相似的身影出现在人群和梦境,让我追逐、落空,再追逐、再落空,循环往复,不眠不休。最终,太多失落如雪片般层层堆积变成厚厚的冰层,我不去期待了,不敢了,太疼。
“安然。”又是一声,都是记忆深处的声调和语气。
他两步走近我眼前,动作都是熟稔到刻骨铭心。
所以,这次是真的吗?暮雨,你回来了?我抬手摸上他的颈侧,那里传来烫手的热度。居然,是活的。
我给不出哭还是笑的表情,我说不出欣喜还是愤怒的感觉,有道裂缝从指尖崩开,迅速爬行、分叉、布满木然的身体……
我应了一声,胸腔微微震动,却似乎没有声音发出来。脑子里是真空般的寂静,没有特别激动。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练出来了,后来发现,屁,那种震惊只是跳过大脑,直接传递给了肢体。
钥匙在防盗门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右手抖得太厉害,以至于半天都没找着钥匙孔。
暮雨从我手里接过钥匙,开门,拉着我进了屋子,把我按在沙发上,坐在我对面,看着我。
他没有胖,也没有瘦,却总是有些不一样了。脸上褪去了些草木清新的隽秀,却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金属质地的冷冽锋利,眼神仍是记忆中的清澈温柔,稍稍压制了眉梢那抹陌生的戾气。头发又短了些,黑色棉服半敞着,露出里面蓝白格的衬衣,两手搭在膝盖上,右手还套着那只有些磨损的四指手套。
对峙着,沉默着。好半天,我得出又一个结论,这孩子三年也没点儿长进,还是这么少言寡语。我其实应该说点什么,关于自己,关于家里,要不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