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明宫北苑门策马而出的灵虚和义阳,背着弓箭,装着猎衣,戴着男子幞头,伴侍在微服的父亲左右,心里都明白,父亲此行始终背负着“用不用高三”(或者朕如何下台)这个纠结心事,另外为什么又要去云阳?
因为父亲又想起那个叫马宜驽的农户,大概想去看看对方境况如何。
一行人过云阳原时,是个初春晴朗的天气,漂亮的云都垂在郁郁葱葱的枝桠上头,尤其灵虚见到那熟悉的山崖时,念起那日和高岳在洞中的胡作非为,脸儿还不由得酡红起来,宛如“中梁烧”般。
皇帝压根就没心思射猎,拉着马儿溜了两弯后,就让侍从中官支起胡床,坐在林荫下,春天的日头已很强烈,而后皇帝让二位公主也靠在左右,这次倒是挺坦率:“朕也想重新用高三,奈何......”
灵虚还未说话,直脾气的义阳就开腔了:“爷,女儿也曾读过些史书,依爷的看法,那诸葛亮和蜀汉后主刘禅间该是个什么关系呢?”
听到这话,皇帝不语。
义阳便接着说:“要说阵前自专,高三他哪能比得过诸葛亮呢!武侯专国内大权,又总边地之师,国外但知有武侯而不知有后主也,可诸葛亮征南蛮、北伐中原,如此种种后主从来也不曾掣肘。武侯薨后,后主亲自素服哀悼,大臣李邈却上奏疏诋毁武侯,说什么‘亮身杖强兵,狼顾虎视,五大不在边,臣常危之。今亮殒没,盖宗族得全,西戎静息,大小为庆’——结果后主当即就把李邈下狱处死。后主御世,用的也是武侯所举荐的蒋琬、费祎等辈,蜀汉以一州之地,安然无事二十载,岂非武侯的泽被?按女儿的看法啊,高三不如武侯,可爷你却应远远胜过那后主才是啊!”
“高三哪里比得上武侯那般正人君子......”灵虚在心中暗念。
“后主是宁庸而不昏,可朕呢?谈不上明君,但行事却和后主相反,是宁昏而不庸。”皇帝这番自我评价,倒也到位,说明他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