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将打结的头发梳理好,疼得阿稳眼泪直流。
黑泥污垢渗透到了指甲和皮肤里,用普通的皂荚根本洗不干净。她看见池子边上有一排木盒,精致的木盒之中放置着一袋袋不同香味的澡豆,以及不同功效的香药料。阿稳一一闻过去,香味淡雅不腻,像是精心挑选过,很贴合阿歆的气质。木盒边上是三短两长用以搓背的浮石,还有诸多不知道用途的洗浴物件,全都整齐地排列在池边。
阿稳虽然在北边长大没见过多少富贵人家的用具,但是眼睛不瞎,能看出这些东西十分精巧昂贵,没怎么被用过,大抵是谁送来布置好,但阿歆一直都没动。
肯定的,阿歆不喜欢这些。
阿稳冷笑一声。
虽然阿歆是在汝宁长大的,可这里根本不像她的故乡。
她就是块石头,还是在北疆被冷风吹久了完全不开化的石头。这么多年了,如果她真的能和她喜欢的那位“了不起的人”在一起,又为何会独自待在北疆?
想必是一场苦恋。
就像她对阿歆一样。
阿稳将所有的香药料都倒入热气腾腾的池子里,抓了一大把澡豆拼命往身上搓,浮石刮了一遍又一遍,剪干净了指甲,才看上去像个人样。
红肿的脚踝经由热水浸泡后没那么疼了,她从池中走出来,走到立着的巨大铜镜面前。
镜子里是个正在发育的年轻娘子,细腰长腿,湿漉漉的头发还沾着水。水滴在她身体上汇聚,然后变成一条条小水流向下流动。
尽管参加过大战也生活在寒冷之地,可阿稳非常年轻,无论是肌肤还是眼神都饱含着年轻的气息,诱人的生命力。
她对着镜子端详了片刻,看了眼丢在池边的衣衫,什么也没穿走了出去。
阿歆坐在屋中还在继续清点消失的士兵去向,听见赤脚踏在木板上的声音。余光里看见了一具身体在慢慢靠近。
阿歆胸口微微地起伏,移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