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在文王身边快两旬,七姑娘安安分分当着差事。大殿内,多数时候主子不宣召,与她同班轮值的几个随侍,几乎都快要记不起,这位异常沉默的女官大人,来头也是极大的。从没有见过哪家没过门的世子妃,这般比真真在宫里讨日子过活的婢子,更懂得这深宫里,生存之道的。
“不该打听的不打听。闲事打听多了憋在肚子里,放屁都会惹事儿”,七姑娘谨言慎行,严守着女学里姑姑的教导。她这等识趣的性情,看在文王眼中,渐渐的,精神头好的时候,也寻她问话。
“你自小生养于江南,到了京畿,可过得习惯?”
七姑娘端着托盘,侍奉文王用药。她看着这位君王好耐性的,拿瓷勺撇去汤面上的热气,想一想,低声回道。
“起初进京那会儿,天气暖和,没觉着与南边儿也大不同。只到了秋末,骤然降下霜寒,是有些适应不来。北地的冬,实在冻人,开春也迟。许是奴婢畏寒,外头一刮干风,衣裳总是裹得线球似的,一层套一层,手里还得捧着个煨热的小手炉。”
“除了这天儿,可还有旁的?”文王靠着软垫,头一回,与个丫头闲话。往常跟前伺候的,多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冯瑛赵全那几个,惯于揣摩圣意,问话也没个意思。她不同,进宫时日不长,一双眼睛,有着这宫中少见的清亮。
“饭食也不大一样。奴婢在江南那会儿,爱用羹汤,喜食粟米瓜果。南边儿多日照,形形色色的草木生得好,许多都能入食做佐料。故而家中吃食,花样多,口胃也比北地更重些。不似京中,时人多用烙饼配酱黄瓜萝卜条。味清淡,除了一开头端上来的那碗浓稠的肉羹。于奴婢而言,北地地道的羹汤,却是有些个油腻。喝上两口,心里闷得慌。”
她至始至终垂着眼,回得一板一眼。话说得中肯,文王耐着性子,听她絮叨。今日恰逢冯公公御前伺候,冯瑛垂手侍立一旁,悄然抬了抬眼皮子,瞥一眼文王跟前,仿似拉家常之人。
心里暗道一声:果真是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