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府的牛车,悠悠地离了开宝寺。错肩而过了五六个骑者,那一行人里当头的一位跃下马来,问迎客僧:“苏家的人走了没?”迎客僧笑着指指牛车说:“刚走不远。”那人回过头,看着牛车远去,轻哼了一声,自入寺去了。
牛车还没进封丘门,九娘到底这身子还小,架不住半夜起来折腾了好几个时辰,又在七娘虎视眈眈下吃了碗甜甜的杏酪,睡意上涌,抱着那碗歪在案几上。
七娘满肚子不服气,一直瞪着九娘。两人对着眼看,随着牛车晃悠悠的,竟都睡着了。
程氏看看她们,心潮起伏,又有些怅然。她掀开窗帘一角,外间天已大光,沿途花树下已经不少士人庶民铺了席子,罗列杯盘。也有出城的禁中车马去开宝寺祭祀宫人的,锦额珠帘,绣扇双遮。路边各色卖炊饼、枣糕、黄胖(泥偶玩具)、名花异果的更是热闹,比起早间的清冷,截然不同,只有去城外祭扫新坟的百姓才面带哀色。
程氏觉得自己仿似一张一直被拉满的弓,忽然松了弦,浑身说不出的疲惫。她靠着隐枕闭起眼。
梅姑轻轻摊开两张五色普罗薄被,给程氏和七娘盖上,转头看看九娘睡梦中小脸绯红,肉乎乎的小手还抱着那宝贝疙瘩碗,跟只护食的小狗似的,不由得暗叹一声,取出一张茧绸薄被,轻轻搭在伏案昏睡的九娘身上。
不多时,牛车转入清净的翰林巷,片刻后在孟府正门的车马处停了下来。角门大开着,府里的粗使婆子们赶紧将肩與抬上前。
孟府粉墙黛瓦,并不张扬。
黑漆的四扇大门紧闭,青绿的蝴蝶兽面门环安落,两侧的春帖子还贴着立春的诗句,只有那八级如意大理石踏跺才显示出高门大户的气派。
这栋老宅历代经营,占地二十余亩,出自名家手笔,亭堂池台应有俱全。
肩與抬着三房的娘子们,绕过斗柏楠木的大照壁,沿着抄手游廊直往东南面三房住着的木樨院去。
行了两刻钟,九娘远远儿地就看见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