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盛夏,蔡有阳第一次开始思考“死亡”的意义。他和陆沣出去玩,陆沣爬上树、坐在枝头摇摇晃晃的时候,陆沣偷家里自行车骑、却摔了个狗啃泥的时候,陆沣潜下水、屏住呼吸假装不见了的时候,他那个还没有装下太多故事的脑袋里,总会浮现出一个画面。在那个画面里,陆沣平静地躺在地上,面色是灰白的,肚皮已经没了任何起伏,眼睛自然地闭着,仿佛跟睡着没有两样。但蔡有阳却知道,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蔡有阳常常地“看”到这样的画面,为此深深地担忧,乃至惶惑不安了。陆沣先还嘲笑他,说他胆小,后来次数多了,却笑不出口了。
以陆沣这个年纪,还不能理解对别人的“怜惜”,也不能知道,自己之所以产生这种情感,是因为捕捉到了蔡有阳内心的敏感,而他之所以能捕捉到这一份敏感,却又是因为他自己的敏感。
陆沣以前是在北方长大的,早早学会了“大老爷们”式的温情。他说不出多少安慰蔡有阳的话,便只能在蔡有阳害怕的时候,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把他的耳朵捂起来,让他的世界只剩下一个自己。
如此几次后,蔡有阳对“死亡”的恐惧,确实没有那么强烈了。
陆沣告诉他说:“以后你害怕了,就喊我过来,我就这么着,”他环手做了个抱住的动作,“明白了吗?”
蔡有阳说:“明白了,陆沣哥哥抱着我,我就不怕了。”
陆沣说:“对。”
这时陆沣看见了远远朝他们走来的孔令海:“你爸爸回来了。”他兴高采烈地说,“咱们找他玩水去。”
“好啊。”蔡有阳也很开心地同意了。
蔡有阳和陆沣跑回蔡有阳家里,蔡美琪和玉玲都坐在床边打毛线,见他们急吼吼的,就问出什么事了。
蔡有阳说:“爸爸回来了!我们要拿游泳圈!”
蔡美琪笑道:“你以前不喜欢游泳,自从和陆沣一起玩了一次,就喜欢上了,对不对啊?”